缅北电诈专案：金亚太律师辩护1287万掩、隐案轻判三年

来源：发布日期：2023-12-19点击量：分享到：

【关键词】缅北电信诈骗专案、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涉案金额1287.13万

【办案机关】H省Z市某区法院

【被告人】H某

【辩护律师】
高正纲，安徽金亚太律师事务所刑辩分所副主任、刑事业务中心副主任
胡美玲，安徽金亚太律师事务所食药环知犯罪辩护部副主任

【案情简介】
2021年5月，为将缅北大量非法资金转移至境内，Z某通过“BF”软件结识被告人H某等人，Z某将“搬现”业务交给H某等人经营。客户通过虚拟币兑换现金，H某再将所得的虚拟币出售赚取差价。 2021年11月至2022年4月，H某分别在C市高铁站、L市高铁站、L市大酒店等地多次交易，合计“搬现”20余次，累计取现1287.13万，获利约14万。

【办案过程及结果】
本案系缅北电信诈骗专案，高正纲、胡美玲律师在侦查阶段接受H某家属的委托，向家属详细介绍刑事案件程序并对H某涉嫌罪名进行法律分析；第一时间前往H省Z市会见H某了解具体案情。审查起诉阶段，律师及时阅卷，制作阅卷笔录，分析在案证据，就H某的涉案数额、从犯地位、量刑情节等多次与检察官沟通，并提交书面辩护意见、量刑建议。审判阶段，律师提出H某在本案中只有“搬现”行为，起诉书指控H某涉嫌掩、隐数额及获利数额均错误，H某具有多项减轻、从轻情节等辩护意见。

最终，法院采纳辩护意见，认定H某构成从犯，判处H某有期徒刑三年。

【律师寄语】
高正纲：量刑辩护，也要追求精细化与专业化
胡美玲：以事实和法律为准绳，捍卫公平与正义

撰稿| 胡美玲
编辑| 代娜娜
审核| 陶鸿徐达妃

附：【判决书】

附：【辩护词概要】

掩隐犯罪需以上游犯罪的认定为基础
——H某一案辩护词

尊敬的审判长、人民陪审员：
辩护人尊重也支持H某认罪认罚的意愿，感谢公诉人在审查起诉阶段认真听取辩护意见，并对H某给出从宽处罚的量刑建议。基于《刑诉法》、《律师法》赋予的独立辩护权，辩护人认为H某在本案只有“搬现”行为，指控H某涉嫌掩隐数额及获利数额错误，H某具有从犯、坦白、认罪认罚、无前科等多项减轻、从轻情节，建议对其在三年以下量刑。具体意见如下：

一、本案的基本情况
（一）准确认定H某的行为
H某系经H某2介绍认识ZG某，并在ZG某的安排下进行现金换U币的行为（简称“搬现”）。在“搬现”期间，H某接受ZG某指示，准备好现金后交付与ZG某联系的客户，客户将对应的U币交付给ZG某，后ZG某按照现金购买的101.5%的U币数量交付给H某，H某获得U币后，在虚拟货币平台出售获取约0.8%-1.5%的差价。

（二）本案部分人物关系图

二、指控H某涉嫌掩隐数额及获利数额存在错误
起诉书指控H某涉嫌掩隐数额为1287.13万元，获利14万。经辩护人阅卷对比相关证据后认为该计算错误。具体如下：

(一)规定解读：掩饰、隐瞒的钱财必须是明确的犯罪所得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2021修正）》第八条 认定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以上游犯罪事实成立为前提。上游犯罪尚未依法裁判，但查证属实的，不影响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认定。上游犯罪事实经查证属实，但因行为人未达到刑事责任年龄等原因依法不予追究刑事责任的，不影响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认定。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办理电信网络诈骗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二）》（以下简称“电诈解释二”）第十二条：为他人实施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提供技术支持、广告推广、支付结算等帮助，或者窝藏、转移、收购、代为销售及以其他方法掩饰、隐瞒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诈骗犯罪行为可以确认，但实施诈骗的行为人尚未到案，可以依法先行追究已到案的上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刑事责任。

《最高人民检察院：解读<关于办理电信网络诈骗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二）>》（以下简称“最高检解读”）：“关于第十二条。主要针对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实行犯未到案的情况下，先到案的其他上下游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刑事责任追究的问题。...这里的“诈骗犯罪行为可以确认”是指，有证据证实被帮助的对象行为已经符合电信网络诈骗相关犯罪构成要件，达到了犯罪程度。

依据上述法律规定，对于掩隐罪的刑事责任追究，无需上游犯罪嫌疑人的归案或者追究刑事责任，但需要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掩、隐的钱财来源于犯罪所得。

（二）本案查清的上游犯罪所得钱财仅来自于XZ某
侦查机关在本案中查明的上游诈骗事实系WX某、K某于缅甸从事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活动。其中，XZ某经XY某介绍，前期负责为K某进行掩饰隐瞒犯罪活动。2022年4月份后，WX某联系到XZ某，后XZ某为WX某从事洗钱活动。
XZ某在接受洗钱业务后，联系到其下线ZG某、MD某、PW某等人从事洗钱业务。故在案证据能够反映出XZ某提供的财产为上游犯罪所得。

（三）在案证据不能证明ZG某等人涉及的钱财均是上游犯罪所得
依据侦查机关出具的起诉意见书来看，ZG某团队在从事相关活动时，其客户不仅包括XZ某，还包括“A”、“B”、“C”等人，侦查机关未能查实上述人员的真实身份，本案中更没有直接、充分的证据证明上述人员交给ZG某等人的钱财为犯罪所得，因此依据上述“电诈解释二”以及“最高检解读”来看，对于上述未能认定犯罪所得的金额应予以扣除。

（四）现有证据不能证明H某“搬现”数额均是上游犯罪所得
1.H某的第一次“搬现”数额应予以扣除
H某的第四次讯问笔录：“我先说第一次，2021年4、5月左右，...有一天ZG某联系我，要我准备好现金准备交易，于是我就到了农业银行（具体是哪个银行我不记得了）分几次取了33万元现金。过了几天，...于是ZG某要我换34万现金到C市高铁南站旁边的Q酒店的马路边进行交易，并告诉了我对方的车牌号。...我这次交易大概赚了3000多元。 ”

问：第一次和你交易的人是谁？ 答：我不认识对方，我全是听ZG某的指示，他说要我把钱给谁我就给谁。

结合本案证据来看，H某与XZ某认识，故第一次搬现活动中，H某并不是与XZ某进行搬现，故对于H某第一次搬现的77万元，因现有证据不能认定为犯罪所得，应予以扣除。

2.H某与XZ某以外客户的“搬现”数额应予以扣除
H某的第四次讯问笔录：“中间的那些我记得都不是很清楚了，我只记得搬现的频率都不是很固定，有时候半个月都搬不了一次，有时候一个月要搬好几次，每次搬的数量也不一定，从8万到80多万都有过，交易的对方也都不一定，换了好比波客户也换了好几个交易地点，不过从2021年的下半年具体是哪个月开始我不记得了，就开始和“老板派过来的小弟进行交易，交易地点也固定成了L市的“W大酒店”楼下以及L高铁南站附近。”

依据H某供述来看，H某于2021年下半年才正式帮助XZ某进行“搬现”活动，之前一直在与其他客户进行往来，这一陈述与ZG某除XZ某外还有多位客户的事实相吻合。

鉴于本案中对于其他客户的财产来源是否为犯罪所得存疑，也无任何证据予以证明，故对于H某除XZ某外的其他“搬现”数额应当扣除。

3.H某2021年11月之前的“搬现”数额应予以扣除
起诉书指控H某涉嫌搬现的时间段为2021年11月至2022年4月，故2021年11月之前的“取现”数额，即便认定是涉嫌“搬现”，不应该被评价为本案的犯罪行为。辩护人仔细梳理了H某名下涉案的6张银行卡，发现其中4张银行卡存在统计2021年11月之前“取现”数额的情况。鉴于该时间段早于本案H某被指控犯罪的时间，在评价H某涉嫌掩隐数额时，应该予以扣除。具体如下表：

（1）民生银行，共1380000元

（2）中国银行，共559400元

（3）交通银行，共3022800元

（4）农业银行，共422900元

以上四张银行在2021年11月之前共计取现5385100元，该取现时间早于本案起诉书指控H某涉嫌掩隐犯罪时间，不能视为H某在本案中的掩隐数额，应该予以扣除。

（五）H某的获利并非14万
起诉书指控H某获利为14万元错误。在本案中，H某的获利情况是基于U币的币值来确定的，虽然H某在搬现活动中有0.8%-1.5%的利润，但是鉴于虚拟货币市场的不稳定性，其换算成人民币的获利情况属于事实不清的状态。
关于H某本人对于获利情况的陈述包括：

第一次讯问：“我和H某2一共赚了24万左右，我和H某2两个人平分了，另外我还找他要了2万多用于生活开销...”

第二次讯问：“问：你在“搬现”的获利情况？答：我个人获利在12万左右。”

第四次讯问：“所以算下来我的获利应该是12万左右。...损失的这5万我占2万，ZG某占3万，于是这样算下来我只获利了10万左右。”

检察机关第一次讯问：“我的获利9万左右。”

获利是指被告人通过犯罪行为实际所得的金额。首先，本案H某的获利情况无其他证据证明，且虚拟货币存在价格波动；其次，H某在辩护人会见时陈述，其在“搬现”过程中为ZG某垫付55万现金，故扣除该55万，H某没有获利；最后，即便采纳H某的供述，其陈述获利10万更符合案件的基本事实，依据存疑有利于被告人原则，对于H某的获利应当认定为10万。

三、H某系从犯
（一）H某受ZG某指挥，只涉及“搬现”一个环节
H某从事的只是取现金换虚拟货币一个环节，对涉案的其他流程不参与，对其他人员不联系，对上游犯罪不清楚。即使够罪，也只是起到辅助性作用，可认定为从犯。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办理电信网络诈骗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二）》十六、办理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案件，应当充分贯彻宽严相济刑事政策。在侦查、审查起诉、审判过程中，应当全面收集证据、准确甄别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共同犯罪中的层级地位及作用大小，结合其认罪态度和悔罪表现，区别对待，宽严并用，科学量刑，确保罚当其罪。...对于电信网络诈骗犯罪集团、犯罪团伙中的从犯，特别是其中参与时间相对较短、诈骗数额相对较低或者从事辅助性工作并领取少量报酬，以及初犯、偶犯、未成年人、在校学生等，应当综合考虑其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社会危害程度、主观恶性、人身危险性、认罪悔罪表现等情节，可以依法从轻、减轻处罚。犯罪情节轻微的，可以依法不起诉或者免予刑事处罚；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的，不以犯罪论处。
本案中，H某对换多少钱，什么时间换钱、什么地方换钱、将钱交给谁、获得多少U币等均听命于ZG某，完全处于从属地位，对于犯罪行为的进程不具有支配的作用，应当认定为从犯。

（二）H某在从犯中的作用较小
结合上文人物关系图来看，XZ某是ZG某的上线，负责与K某、WX某等诈骗集团对接，并向下发布洗钱业务。H某作为最底层的成员，其主要接触对象为XZ某的下线ZG某，并接受ZG某的具体安排，与XZ某无直接联系，属从犯ZG某的从犯，应当予以减轻处罚。

四、H某具有多项减轻、从轻情节
（一）坦白
根据侦查机关出具的抓捕经过来看，H某在归案过程中积极配合公安机关，在归案后如实供述犯罪事实系坦白，可以从轻处罚。

（二）无违法犯罪前科劣迹
本案之前，H某没有任何刑事违法犯罪前科，也没有任何劣迹，到案后如实供述全部事实，对自己为缓解家庭经济压力，而换币取现的行为非常后悔。

（三）认罪认罚
《人民检察院办理认罪认罚案件开展量刑建议工作的指导意见》第14条人民检察院提出量刑建议应当区别认罪认罚的不同诉讼阶段、对查明案件事实的价值和意义、是否确有悔罪表现，以及罪行严重程度等，综合考量确定从宽的限度和幅度。在从宽幅度上，主动认罪认罚优于被动认罪认罚，早认罪认罚优于晚认罪认罚，彻底认罪认罚优于不彻底认罪认罚，稳定认罪认罚优于不稳定认罪认罚。

认罪认罚的从宽幅度一般应当大于仅有坦白，或者虽认罪但不认罚的从宽幅度。对犯罪嫌疑人具有自首、坦白情节，同时认罪认罚的，应当在法定刑幅度内给予相对更大的从宽幅度。

H某在归案后即如实向公安机关承认自己的犯罪行为，对于自己涉嫌的犯罪以及犯罪所带来的刑事责任承担无异议，并自愿认罪认罚。

（四）愿意积极退赃
H某在归案后，在讯问笔录中多次表达愿意退赃，以弥补其所犯下的过错，从另一方面可以反映其主观恶性及人身危险性均较小。

（五）对比同等地位的其他被告人，H某获利较少
辩护人将H某对比本案同等地位并从事“搬现”的其他被告人，H某获利低于其他人员，如下图：

故，H某应当比照上述涉案人员从轻处罚。

（六）H某的获利并非直接来自于犯罪获得
H某从事“搬现”业务，并未与上游的诈骗犯罪分子产生直接的经济往来，而是采用买入U币、卖出U币的方式赚取差价，从侧面也能反映出H某并不具有直接帮助上游犯罪进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的直接故意，其主观恶性较小。

（七）H某家庭负担较重，长期羁押社会效果不好
H某来自农村，只有初中学历，较小的年龄就进入了社会，送过外卖、开过货车、在饭店打过工，从事过很多辛苦的工作，受疫情影响，从上海返回老家安徽，为赚取生活补贴，才涉及本案。目前妻子无业，家中有年幼的女儿、儿子需要照顾，夫妻双方的老人也需要赡养，被羁押之后家庭失去经济收入，岌岌可危。

最后，刑法的目的不仅在于惩罚，更在于教育。恳请合议庭全面审查本案，对H某涉案金额及获利金额予以扣减，给H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此致
Z市H区人民法院

                        辩护人：高正纲、胡美玲
                     安徽金亚太（长丰）律师事务所
                         二零二三年八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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