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亚太律师办理公安徇私枉法案免刑

来源：发布日期：2023-12-29点击量：分享到：

【关键词】公安、指导员、徇私枉法罪

【判决结果】免予刑事处罚

【辩护律师】
高正纲，安徽金亚太律师事务所刑辩分所副主任、金亚太刑事业务中心副主任
鲁鑫宇，安徽金亚太律师事务所刑事业务中心税务犯罪辩护部副主任

【案件信息】
2023年3月，A某（原某地公安指导员）慕名到安徽金亚太律师事务所委托高正纲、鲁鑫宇，并提出其已经被检察机关以滥用职权罪立案侦查。

一、前期沟通：预判案件发展趋势，初拟辩护策略
经初步沟通，高正纲、鲁鑫宇认为本案拟指控A某涉嫌滥用职权罪法律适用错误，后期可能改变罪名为徇私枉法罪。虽然徇私枉法罪的量刑可能更重，但是律师需要对案件不利局面进行预判与准备。

二、侦查阶段：多次与检察机关沟通，锁定有利情节
在侦查阶段，多次与承办检察官沟通，掌握案件节奏，紧跟案件期限，锁定自首、立功等有利情节，并提出本案不构成滥用职权罪的辩护意见。

三、审查起诉阶段：拒绝缓刑量刑建议，争取免刑建议
在审查起诉阶段，高正纲、鲁鑫宇第一时间阅卷，充分阅卷后出具本案不构成滥用职权罪的辩护意见。第一次和检察官沟通，检察官告知经讨论，采纳不构成滥用职权罪辩护意见，但拟给出A某构成徇私枉法罪，建议缓刑的量刑，并要求对A某进行社区矫正评估。高正纲、鲁鑫宇经和A某沟通，拒绝了检察官缓刑意见的认罪认罚，再次提交建议不起诉辩护意见书，并就案件事实、证据、情节等争议点多次与检察官电话沟通、当面沟通。检察官同意再次上会讨论，最终采纳律师意见，改变缓刑的量刑建议，达成可以免予刑事处罚的共识。

四、审判阶段：事实争议推动量刑成果，终获免刑判决
在审判阶段，为进一步确保免予刑事处罚决定，高正纲、鲁鑫宇将案件事实存在争议、证据存在矛盾，是否构成从犯等作为重要辩护内容，以“事实争议”推动“量刑成果”。

最终本案一审开庭后，经法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判处A某免予刑事处罚。

【律师寄语】
高正纲：专业辩护让一位曾经优秀的人民警察保留体面
鲁鑫宇：大胆设想，仔细求证，寻求案件处理的最优解

【裁判文书】

【辩护词摘要】

依法免处，在法与情之间取“最大公约数”
-A某涉嫌徇私枉法一案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
经充分阅卷，多次与A某沟通，辩护人认为，第一，A某在本案是基于朋友关系为在办案件打招呼；第二，指控A某构成徇私枉法罪证据存在矛盾；第三，不能排除D某逃脱刑事责任是基于其他原因；第四，A某对D某一案刑事违法性认识程度不高；第五，即便构成犯罪，A某具有多项从轻、减轻情节，参考全国类似案例，可依法免于刑事处罚。具体意见如下：

一、准确认定本案的事实
2017年2月10日，S公安局X派出所副所长B某在日常检查中发现H游戏厅涉嫌开设赌场，随即将S某、Y某带至派出所询问。

案发后，A某接到其朋友C某电话，C某在电话里请求A某帮忙询问一下情况。后A某、C某以及D某三人开车前往派出所，由A某找到B某询问情况，B某说明情况后，A某代C某送给B某两条软中华香烟，并代为请求B某将D某的名字在笔录中予以删除。后D某请托D某、E某等人请托X派出所所长F某解决此事，A某不再过问此事。

2021年10月11日，A某主动到S纪委监委说明情况，并对F某、B某案的侦破起到重大作用。

2022年3月10日，S纪委监委结合A某的具体情况，认为符合不追究刑事责任的情形，对其作出撤职处分。

2022年6月28日，D某以开设赌场罪、行贿罪被S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4个月。

2023年3月24日，H检察院对A某涉嫌徇私枉法进行立案侦查，A某积极配合侦查

二、指控A某构成徇私枉法的证据之间存在矛盾

（一）本案证明核心事实的证据存在矛盾

1.关于Y某签署笔录的份数存在矛盾
B某证言：“L某就按照我的指使，把D某名字从Y某的笔录里删除，重新让Y某在笔录上签字，所以案发当天Y某的笔录只记录电玩城的老板是S某一个人。”

L某证言：“问完后B某来看了下笔录...我就按照B某的要求在原来的笔录上修改,删除了D某的名字，然后打印出来让Y某签字。”

通过B某、L某的陈述可以看出，在Y某接受第一次讯问后，L某按照B某的要求将笔录重新打印，并让Y某重新签字，那么Y某在第一次讯问后，一共签了两次字。

但是按照Y某的证言来看：“问：当天谈话做了几份笔录？答：就做了一份笔录。”Y某只是签了一次字，两者之间存在矛盾冲突。

2. 关于讯问S某的人员存在疑问
依据在案证据，B某系讯问S某的办案人员，L某系讯问Y某的办案人员，两人分别讯问不同的人员。

而依据S某的证言：“派出所找我谈话调查时,当时谈话的人是两位民警(之后知道X派出所副所长B某和民警L某)，...”

当晚讯问S某的办案人员为B某、L某，证据之间存在矛盾。

3. 关于C某是否下车与A某一同说情的事实存在疑问
首先，C某陈述该事实的两份言辞证据存在冲突，在2021年证言中指出其未下车，而是与D某一起在车上等待；而在2023年的证言中，则指出B某与A某交流时他本人也在现场，两者之间存在矛盾；

其次，D某就该事实的证言与B某的证言也存在矛盾，D某称C某与其一起在车上等待A某，并没有下车；而B某的证言则指出C某在A某来之前，已经向其询问过案件情况，过了一会A某才进来，因此两人的证言也存在矛盾。

4. 关于A某向D某反馈的内容存在疑问
在A某向D某反馈的内容中，D某指出A某陈述B某将D某名字划去了；而C某2021年11月11日的证言中只指出A某仅反馈这件事情不好搞，需要找F某。两人的证言存在矛盾。

综上来看，关于证明本案核心事实的证据之间存在多处矛盾，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二）本案缺少核心书证
依据侦查机关的指控来看，A某徇私枉法的行为是授意B某在对Y某的询问笔录中删除关于D某的事实，从而帮助D某逃脱刑事责任追究。故Y某于案发当晚（2017年2月10日晚）的询问笔录是指控事实成立的基础证据。但是通过审查在案证据来看：

首先，本案并未将Y某于2017年2月10日晚所做笔录附卷，该重要书证缺失；

其次，在指控事实中，B某、L某二人在对Y某第一次询问后，B某让L某将D某的名字删除，再重新打印一份询问笔录，要求Y某签字确认。对于该事实，本案无Y某两次签署的询问笔录予以证明。

综上，对于A某授意B某删除D某名字的事实，有且仅有言辞证据予以支撑，对于可以收集的客观证据Y某询问笔录未予以收集。本案遗漏重要证据，导致指控证据不充分。

三、不能排除D某逃脱刑事责任是基于其他原因

起诉书指控A某的“授意”行为使B某在笔录中删除了D某的名字，从而导致D某逃避刑事责任追究，但是结合在案证据，以及人民警察职务划分来看，本案不能排除D某逃脱刑事责任是基于其他原因。

（一）在案证据显示，S某开设赌场一案中，有其他公安人员说情、打招呼
依据B某证言，S某开设赌场一案发生后，S某、D某于当晚即委托E某向B某说情、打招呼。因此当晚为该案说情、打招呼不止A某一人。

（二）在职务等级上，A某没有授意B某徇私枉法的权力基础
辩护人对S公安局的机构设置进行了简要梳理，具体如下：

首先，在机构设置上，A某属于公安局内设机构的干警，B某则属于公安局派出机构的干警，二人之间不存在业务上的领导关系；其次，在职务等级上，A某系三级机构指导员，而B某则是二级机构的副所长，B某的职务等级高于A某。

无论从机构划分还是职务等级上来看，A某均不具有“授意”的职权，起诉书指控因A某一句话促使B某冒着承担刑事责任的风险去帮助D某逃脱刑事追究，不符合基本认知逻辑。

值得注意的是，本案另一位说情打招呼的干警E某（时任S所的所长），是公安局一级机构负责人，职务高于B某，且与X派出所的所长F某关系亲密，其说情的影响力要远大于A某。

（三）在人际关系上，A某与B某事先并不熟识
据A某陈述，本案前，A某与B某并不熟识，两人私下也无密切来往。A某于2023年3月20日的询问笔录提到在其得知办案警官为B某时，并非直接打电话给B某，而是通过其他人找到B某的号码联系B某。由此也看出A某与B某在此前无太多联系，B某基于A某的一句话授意，进行徇情枉法不符合常理。

（四）C某等人证明推动B某徇私枉法的另有其人

上述言辞证据证明，是否追究D某的刑事责任不是B某一人可以决定，A某仅是找B某说情一次，远不足以推动整个案件的变化，真正推动B某徇私枉法的并非A某，而是另有他人，A某对B某徇私枉法行为产生的结果无直接因果关系。

四、A某对D某一案刑事违法性认识程度不高

（一）A某事先不知晓开设赌场的事实
依据在案证据，首先，D某在开设游戏机室时，C某曾带D某拜访过A某，A某得知其开设游戏机室时，主动询问是否具有合法有效的手续，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告知D某不得利用游戏机室涉赌；其次，从赌场的设立来看，该赌场位于游戏机室的暗门内，较为隐蔽，A某事先并不知晓该赌场存在。

（二）A某在得知可能涉嫌犯罪后，强调公事公办

A某在得知D某案可能涉嫌刑事犯罪后，向B某强调公事公办，向C某强调认罪认罚，也从侧面反映其事先对D某案的刑事违法性认识不足。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程序上原办案单位认为A某未达到刑事处罚程度，事实上A某主观上不具有刑事违法性认知，客观上实施了阻却犯罪实施的行为，并在案发后积极配合调查，推动案件侦破，综合评价其本人的行为未达到刑事违法性程度。

五、彭德具有多项从轻或减轻情节，依法可以免于刑事处罚

（一）A某情节轻微

1.主观上：A某主观恶性较小
首先，A某受朋友C某邀约，基于朋友义气帮助打探案情进行说情，其主观上无获利目的；

其次，在案证据显示，A某帮助打招呼后，C某曾赠送两条香烟给A某，但A某没有接受；

最后，A某在得知此案较为严重后，曾向B某表示公事公办，并主动告知C某等人配合调查，也能看出其主观恶性较小。

2.客观上：A某未充分参与徇私枉法行为
纵观本案A某的行为只有一点，即A某基于朋友关系向B某打招呼，代为转交C某的两条香烟给B某。

即使A某存在要求B某删除D某名字的行为，但基于职务等级、机构划分、人情关系来看，A某不足以通过一句话让B某徇私枉法，上文已分析，不在赘述。

值得注意的是，本案后续均是B某与C某对接，A某未进一步参与其中，对于整个徇私枉法行为，A某参与程度较低。

（二）A某具有多项从轻、减轻情节

1.A某构成自首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十七条犯罪以后自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的，是自首。对于自首的犯罪分子，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其中，犯罪较轻的，可以免除处罚。

S监察委员会出具的“关于A某案件的说明”载明：“2021年10月11日，我委对S公安局X派出所副所长B某有关问题核实过程中，S公安局某大队某中队指导员A某在未接到我委通知的情况下，主动到我委办案工作区就其在S某开设赌场案中违反“三个规定”，帮助D某等人说情打招呼等问题向组织说明情况,且提供他人有关问题线索,对侦破案件起了重要作用。“

首先，A某在未接到监委通知的情况下，主动前往监委办案工作区反映情况，系主动投案；

其次，A某投案后，如实向组织说明相关情况以及自身问题，并对自己的错误深刻检讨，系如实供述；

最后，本案对A某进行追究的事实与该情况说明中为同一事实，且A某始终配合侦查机关、调查机关调查，应当认定为自首。

2.A某系立功
依据起诉意见书及监委情况说明来看，A某主动说明情况对侦破案件具有重要作用，且检举他人受贿问题查证属实，系立功。

3.若认定A某与B某构成共犯，A某系从犯
关于共犯地位的认定应当从其行为本身对共同犯罪的作用大小来判定，结合A某在本案中的作用来看，依法可认定为从犯，具体如下：

（1）共犯构成原理中，包括主犯、从犯的划分
《刑法》第二十五条共同犯罪是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第二十七条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或者辅助作用的，是从犯。...

刑法共同犯罪中，明确规定依据作用大小区分主犯、从犯，从而最终实现罪责刑相一致。本案中，若认定A某与B某构成徇私枉法罪的共同犯罪，应当依据两人在犯罪中的作用，准确划分主、从犯。

（2）教唆犯不能等同于主犯，依然具有成立从犯的可能性
《刑法》第二十九条教唆他人犯罪的，应当按照他在共同犯罪中所起的作用处罚。...

在我国刑事立法及司法实践中，不能简单地将教唆犯等同于主犯，依然需要结合其在共犯中所起的作用进行准确判断。因此，若本案中将A某认定为教唆犯，也不能直接将其等同于主犯，需要结合其在案表现充分衡量，从而作出准确的定性。

（3）A某的说情行为并非导致徇私枉法的重要原因
辩护人结合全案事实，就本案中推动S某、D某一案徇私枉法的原因进行了仔细梳理，具体如下图：

通过上图可见，A某的说情行为并非导致S某一案徇私枉法的决定力量，即使认定A某的说情行为对B某具有一定的推动作用，也并非主要作用。

（1）A某参与时间短，对徇私枉法的作用力较小
在案证据显示，A某与B某说情后，后续对于D某、S某一案未继续参与。此外在后续C某与B某的继续交流中，A某既不知情，也未参与。

（2）A某是本案唯一没有获利的人员
结合本案C某的证言可以看出，C某曾希望赠予A某两条香烟作为感谢，但A某并未接受。

故本案中，A某基于朋友请托，碍于情面进行说情，在参与过程中，未获得任何非法利益，也是本案唯一没有获利的参与者，从侧面反映出其主观恶性小于其他参与人员。

（3）现有类似情况均作从犯处理的案例
辩护人就与本案涉案事实高度相似的类案进行检索，并与本案进行对比，供贵院参考，恳请采纳。

注：具体法律文书附后

针对上述两案例，辩护人制作对比表与本案A某的行为进行对比，以进一步明确辩护人观点：

综上，A某的行为与魏某某、尹某某的行为具有高度的相似性，对于A某认定为从犯符合法理，也符合司法惯例。

4.A某已因本案受到惩罚，免于刑事处罚更加彰显司法温度
“关于A某同志撤职处分的决定”载明，A某于2022年3月10日已因本案受到撤职处分，并受到相应的惩罚。在一年后的今天，立案体现司法的严谨，而免刑则能体现司法的温度。

5.A某在本案前无违法前科，系初犯、偶犯
依据附卷A某的信息可以看出，A某在此案前无任何违法劣迹前科，且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6.A某在警察生涯中获得多次表彰
作为人民警察，A某始终奋斗在警务第一线，在职业生涯中，多次因突出表现受到表彰；在疫情期间积极响应号召，冲锋在抗疫第一线。

综上来看，A某在犯罪情节轻微的情况下，依然具有多项从轻或减轻处罚情节，依法可以免除处罚。

六、现有大量生效案例支持辩护人的免处观点

结合本案事实，辩护人针对类似案件进行检索，并形成检索报告，以供贵院参考。

1.全国存在大量类似情形不起诉案例
辩护人以“徇私枉法罪”、“免予刑事处罚”为关键词进行检索，最终检索结果为195件，其中近五年免予刑事处罚案件数量高达27件。

2.安徽省免予刑事处罚案件节选
鉴于安徽省针对徇私枉法罪做出的免予刑事处罚案件的数量较大，辩护人在此节选5例，供贵院参考：

（1）梅某、任某徇私枉法重审判决书

（2）解某、张某甲等徇私枉法罪，解某受贿罪等一审刑事判决书

（3）赵岩、王朝辉、马福标等徇私枉法罪再审刑事判决书

（4）杨某徇私枉法罪一审刑事判决书

（5）刘某某徇私枉法罪一审刑事判决书

3. 类案与本案的对比分析

A某案与上述五案情形高度相似，且A某情节更轻微，从轻、减轻情节更多，举重以明轻，依法可对其免除刑事处罚。

最后，一次碍于情面的打招呼，让A某在两年内先后接受纪委监委、市检的双重处罚。一次错误的“越轨”行为，让这位奋斗在公安一线的人民警察，承受了不可磨灭的污点。

恳请合议庭充分考量A某的各项情节，参考类似生效案例，依法对A某免予刑事处罚。

此致
某某市B区人民法院

辩护人：高正纲、鲁鑫宇
安徽金亚太（长丰）律师事务所
二〇二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撰稿| 鲁鑫宇
编辑| 代娜娜
审核| 陶鸿、徐达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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